记录梦
二楼 一个中空的大厅 楼梯和地板都是红木
我刚走上楼梯 中年的诺曼先生又一次彬彬有礼的出现 我看着他 轻轻说了一句下午好 他闻声转向我 站在原地 侧着头微微倾下腰 视线下降 微闭双目 脖子的侧线绷的紧紧的 他依然穿着那件华丽愚蠢的复古式长袍 脖子上围着层层叠叠的襞襟 两抹滑稽的小胡子高高的向上挑 像极了他吹捧他富有丈夫时的骄傲模样
“下午好啊。”
他叫了我一句什么 但我不确定那是什么 大概是我在这个故事里的名字 但我应该没有被允许知道自己的名字 只能用故事一开始我从他人口中得到的传闻来继续这段对话 不得不承认即使在梦里我也依然不善言辞
我听说您的丈夫下午会回来
我想我做出了同样谦恭的姿态 可诺曼先生却用一种极其不寻常的眼神看着我 他先是震惊 然后又饱含着羞耻和绝望 像是什么秘密被发现了 我敢保证他的耳朵发红 双眼噙泪
我刚刚想要靠近询问 突然之间他的襞襟伸展开来 向四面疯狂生长 直至刺入天花板和地板 可怜的诺曼先生的身子完全被遮住 只剩下中间他的脸 像一面诡异又夸张的镜子
但这看上去并不可怕 我是指男人的表情依然像刚才一样 他很悲伤和耻辱 但并不痛苦 我终于还是迈开脚步 刚想要触碰他 他的脸就在襞襟的包裹下疯狂旋转起来 而且就如同一面真正的镜子一样出现了裂痕 可他的嘴还在如常的发出声音
“是的 女孩 他是要回来了 你听到楼下的汽车喇叭声了么 那大概就是他 我可爱的麦克 没有人比他更英俊体贴 用情专一了 他比我要年轻几岁 身材好的不得了 我有告诉过你吗 他还很富有 虽然我也如此 但和他比起来就远远不够了...”
他后面还说了些什么 都是些溢美之词 但我没有听清 因为他的脸开始碎裂了 一片一片的掉在地上 先是左眼 额头 再是鼻子 碎片触地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没有血液之类的东西涌出 就好像真的玻璃
最后掉下的是嘴 扣在地上 依然发出诺曼先生圆滑有礼的声音
原来是脸的位置出现了同大小的一块屏幕 液晶的 过分现代 十分不合时宜 屏幕里面是一个男人 他看上去四五十岁 但足有九十公斤重 身高难以估量 相貌还算过得去 可和年轻英俊完全挂不上钩 他从一辆马车上下来 穿着看起来就不是很高级甚至还有点小的西装 戴着可笑的高顶礼帽 胡子活像历史课本上的德国宰相俾斯麦 拖着臃肿的身躯来到这座庄园的门口 惺惺作态的整理了一下衣服 守门的老管家叫了他一声麦克先生
麦克先生？他就是诺曼先生的爱人麦克先生？
我突然在心里若有所悟的哦了一声
可怜的诺曼先生 他爱他的爱人却无法接受他的平凡 更没法伤害自己的虚荣心 他编织谎言想让所有人羡慕 因为恭维而兴高采烈 又因为无法自圆其说而毁灭
真的是个非常奇怪的人
地上的碎片传来呜呜的哭泣声 伴随着一阵沉重的上楼的脚步 诺曼先生的整个身体化为灰烬 只剩下他脸的残骸 依然散落在地上
评论